中國古代文論概念。屬於修辭學上的婉曲和精警格。“隱”指婉曲,大致有三個意思:一是不說本意,用事物來烘托;二是不說本意,用隱約閃爍的言辭來暗示;三是借喻,也是用事物烘托或暗示,屬廣義的婉曲。“秀”指精警,但又有區別。精警有三種:一是把自明的事理用極簡練的言辭道出;二是把表面兩兩無關的事物捏成一句;三是言辭反常而意含警策。“秀”與精警的不同在於:一是“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工於描繪情景,造出一種境界;二是點明文意的警策之句。概括地說說,“隱”是將兩層以上的意思潛藏在字面之下,以收意在言外之效;“秀”則指篇中精警、峭拔之句,以豁人眼目。二者結合起來,則要求詩文既要有文外之旨的含蓄,又要有警策之句不時顯現。

  中國是詩歌大國,“隱秀”的觀念很早就包含在“比”、“興”、“溫柔敦厚”等概念中。晉代陸機 《文賦》“石蘊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和“立片言而居要,乃一篇之警策”,便分別表達瞭“隱”和“秀”的意思。“隱秀”作為明確的概念,則見於劉勰《文心雕龍·隱秀》:“文之英蕤,有秀有隱。隱也者,文外之重旨者也;秀也者,篇中之獨拔者也。隱以復意為工,秀以卓絕為巧。”又說:“隱之為體,義生文外”,“波起辭間,是謂之秀”。這些都清楚地說明,隱指“復意”或言外之意,秀指篇中獨拔、卓絕之句。

  由於“隱”著眼於詩文表面意義背後的深層意義,而“秀”著眼於獨拔、卓絕之句,所以《文心雕龍》說:“將欲征隱,聊可指篇”,“如欲辨秀,亦惟摘句”。其意為,要考察“隱”,必通篇考慮,欲把握“秀”,隻需摘出句子即可。劉勰舉例加以說明,曹植《野田黃雀行》,其表面意思寫少年救雀,深層意思是救人危難,更深層意思是希望有人來幫助自己解脫困境,籠罩全篇的少年救雀背後潛藏的多層含義,就是“隱”。而班婕妤《怨歌行》詩以扇喻婦人,前面大部分描寫團扇用料如何高潔、如何做成,形狀如何圓似明月,如何受人寵愛等,雖然意義顯豁、清新可愛,卻沒有警策、峭拔之句,第七、八句“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驀然讓人驚醒,再好的團扇也會隨著秋霜的到來而被拋棄,一句話寫出瞭做妾者的無奈和無依靠,這兩句就是篇中之“秀”。

  劉勰認為,“隱秀”是由於思深而出現的神來之筆,不是雕琢出來的,所以詩文有“隱”者不足十分之一,有“秀”者更少。進一步,劉勰區分瞭隱與奧,秀與美,認為文意晦澀,無法理解,不是隱而是奧,句子精巧,刻意打磨,可能美但不是秀。隱秀如同自然界花木所稟受的本來色彩,而奧、美則是人工所染制的色彩,不可同日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