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黃河下遊地區新石器時代晚期的文化。又名典型龍山文化。50年代後半期由統稱的龍山文化中區分出來予以命名。主要分佈在山東省中部、東部和江蘇省的淮北地區。年代約當西元前2500~前2000年。它上承大汶口文化,下續嶽石文化,在中國新石器時代諸文化中具有較高的發展水準和獨特的成就。目前經過發掘的主要遺址,有山東章丘縣城子崖、濰坊姚官莊、濰縣魯傢口、膠縣三裏河、日照兩城鎮和東海峪、諸城呈子、泗水尹傢城和江蘇徐州高皇廟等。

  文化特征與分期 山東龍山文化以黑色陶器群為顯著特征。陶器普遍采用輪制,壁薄而均勻,造型規整(見中國新石器時代的制陶工藝)。器表多素面磨光,常見紋飾有劃紋、弦紋、竹節紋、鏤孔,並盛行盲鼻、乳釘等附飾,籃紋少見。袋足器、三足器、圈足器比較發達,但未見斝、鬲,一種假圈足狀的內凹小平底器也頗具特色。典型的器物有袋足鬶、盉、甗、罐形鼎、盆形鼎、三足盤、高圈足豆、折腹盆、罐形杯、筒形杯、蛋殼高柄杯、折肩罍、大口深腹甕等。其中,鬶、盉類為黃色或白色的薄胎細砂質陶,也有的是白衣紅陶,無論陶質和器形,均異常突出。大量使用陶鼎,罐形鼎多為砂質,鼎足多作鏟式,盆形鼎多為泥質,鼎足多作“鬼臉”式(又稱鳥首式)。特別是高頸陶鬶(見彩圖)和鬼臉式足的鼎,特征鮮明,並給相鄰地區以強烈影響。在山東龍山文化分佈區的偏西部分,即魯中南丘陵與魯西平原接壤的狹長地帶,文化面貌稍有不同。以城子崖遺址為代表,這裡的灰陶比例略高於東部地區,出現瞭少量帶繩紋、方格紋的大口深腹罐,陶鬶多為子母口短頸大袋足,罐形鼎的鼎足多作側三角式,大口深腹甕多為灰陶並常在器腹上安有寬橫把手或拍飾籃紋,筒形杯數量較罐形杯為多。還發現過有灼的卜骨。這種地區性的變異,應是在與河南龍山文化交往的過程中形成的。

陶鬶 山東濰坊姚官莊遺址出土(山東龍山文化遺物)

山東龍山文化的陶器

  根據東海峪、三裡河、呈子的地層和器物形制的演變,目前把山東龍山文化初步分為3期:①早期。灰陶較黑陶為多。典型器物有大口深腹小平底罐,大口深腹罐形扁鑿足鼎,頸腹分明的小袋足鬶,斜直壁三環足盤,還有保留著大汶口文化特征的敞口淺盤豆、觶形壺等。②中期。黑陶比例增加,約占半數。典型器物有粗頸、頸腹不甚分明的陶鬶,梯形堆紋足的盆形鼎,折腹式三足盤,寬折沿、粗柄包住杯身下半部的蛋殼黑陶高柄杯,以及新出現的陶甗等。③晚期。黑陶占絕對優勢。器類、器形復雜多樣。典型器物有“沖天流”粗高頸的陶鬶,盤口“杯膽”式(杯身全部套進杯柄內)的蛋殼黑陶高柄杯,卷沿深盤高圈足豆,帶蓋多耳罍,鬼臉式足的盆形鼎,折腹的盆、碗、盤,各式的帶耳杯,以及精巧小型的陶盒、盂、皿、匙等。

  社會經濟 山東龍山文化的社會經濟,是在大汶口文化晚期的基礎上發展起來的,以原始農業為主,兼營傢畜飼養及漁獵,並經營各種原始手工業。農業生產工具主要有扁平穿孔石鏟、蚌鏟、骨鏟、雙孔半月形或長方形石刀、蚌刀、石鐮、帶齒蚌鐮等,用於翻土和收割的工具種類比較多樣。以種植粟類旱地作物為主,如在棲霞楊傢圈遺址的窖穴裡就發現有粟的遺存。飼養的傢畜有豬、狗、牛、羊等,尤以羊的飼養比大汶口文化有明顯的發展。輔助性的漁獵經濟仍占一定比重,發現有石鏃、骨鏃、蚌鏃、陶鏃、骨魚鏢和陶網墜等漁獵工具。其中石鏃較多,有不少為磨制斷面呈菱形的圓鋌鏃,還發現瞭少量以細石器工藝制作的燧石鏃。狩獵的對象主要是鹿類。

  制玉工藝比較突出,發現瞭一定數量的精美玉器,如扁平穿孔玉鏟,陰刻獸面紋玉錛,三牙璧及鳥形、鳥頭形等各種玉飾。這些貴重玉器表明當時制玉工藝達到瞭較高水平,同時說明玉質禮器的生產已專業化。制陶業也十分發達,所生產的器類繁多,器形規整精巧。除突出地存在以鬶為代表的少量白陶外,大量的是磨光發亮的黑陶。其中的蛋殼黑陶高柄杯,有的器壁僅厚0.5毫米,還加以鏤孔和裝飾纖細的劃紋,制作工藝達到瞭古代制陶史上的頂峰,無疑是由專業陶工制作的(見彩圖)。有些黑陶器上刻劃復雜的雲雷紋、獸面紋等紋樣。這類精致的陶器絕非日常用具,它們與貴重玉器一樣,是一種顯示尊貴身份的禮器,都是在社會上產生階級分化後為適應某種特殊需要而生產出來的。

蛋殼黑陶高柄杯 山東膠縣三裡河遺址出土(山東龍山文化遺物)

獸面紋玉錛 兩城鎮遺址出土

  金屬冶鑄業是當時的一項新興手工業。棲霞楊傢圈發現 1件殘銅錐,同時出土不少銅煉渣和孔雀石一類的煉銅原料。三裡河遺址出土 2件銅錐,經鑒定,系鑄造而成的黃銅制品,平均含鋅量23%左右,此外還有少量錫、鉛、硫、鐵、矽等雜質。有人根據當時的生產水平及當地的資源條件,並通過模擬實驗,認為可能是用富含銅鋅的氧化共生礦在木炭燃燒的還原氣氛下合成的。但也有人認為黃銅問世很晚,三裡河的黃銅不應肯定為山東龍山文化的遺物。

  建築遺跡 山東龍山文化的遺址多分佈在丘陵地帶地勢高亢的河旁臺地上。在城子崖遺址的周圍,發現有南北約450米、東西約390米的版築夯土圍墻,應是重要聚居地的防禦性設施。也有人對其時代提出懷疑,認為尚不能完全肯定是山東龍山文化的遺跡。

  住房有長方形或圓形半地穴式、圓形地面式和夯土臺基地面式 3種。長方形半地穴式房基僅在尹傢城發現1座。圓形半地穴式房基在呈子發現2座。圓形地面房子在魯傢口發現10多座。有的先挖槽築基,再建墻體,墻體、居住面都以薑石和泥土混合後反復砸實。室內還有灶坑。夯土臺基地面式房子見於東海峪遺址,共 9座,房子近方形,結構基本相同。臺基系分層夯實,在臺基上直接起墻或先挖槽築基再建土墻,墻外有護坡,以加固墻體並利於散水。居住面亦經層層砸實,有的室內有燒土面,應為灶址。夯土臺基地面房屋的出現,為傳統的中國古代建築增添瞭新內容。此外,各遺址都發現有相當數量的窖穴,多為規整的圓形或橢圓形,有的經過特別加工,坑底部有圓形的二層臺。

東海峪遺址的夯土臺基地面式房子

  墓地與葬俗 許多遺址中有墓群,應是氏族公共墓地。已發掘的墓葬約有 300多座。同一墓地上的墓葬方向一致,但各墓地之間則不盡相同,如兩城鎮遺址的向東稍偏南,東海峪墓向西南,三裡河墓向西稍偏北,姚官莊遺址的向北稍偏東,呈子則以東南向的居多,都是長方形豎穴墓。在三裡河、呈子等地發現有木槨痕跡,東海峪則有石槨,均為單人葬,流行仰身直肢葬式,個別為屈肢和俯身二次葬。兒童與成人葬法相同。半數以上的墓無隨葬品,有隨葬品的一般也數量不多。少數墓隨葬品十分豐富,如三裡河2124號墓,隨葬有貴重的蛋殼高柄陶杯4件、鬶和三足盤各3件,以及其他陶器、工具、獸骨等20多件。呈子33號墓,隨葬精致陶器18件、獐牙 1件、豬下頜骨13件。在尹傢城遺址發掘出一座山東龍山文化迄今規模最大的墓,東西5.5米,南北4.3米,有棺有槨,隨葬有精致的成組陶器,如白陶帶蓋鬶、磨光黑陶帶蓋鼎、盆、壺、甗等,還隨葬瞭20餘塊狗的下頜骨,以及估計為禮器殘件的遺物,如鱷魚鱗板及陶質小部件。墓主人為二次葬,墓室內還有 3個人頭及少量的肢骨、脊椎骨等。

  在部分墓葬中,死者手持獐牙或隨葬豬、狗的下頜骨,三裡河墓葬人骨中發現有少數枕骨人工變形和拔除門齒的現象(見中國新石器時代居民的體質特征),這些都是從大汶口文化繼承來的習俗。在三裡河墓地上還發現兩處可能與葬儀有關的遺跡。一處是由大小相若的河卵石鋪成的長方形石面,長0.9米、寬0.6米;在石面西南約 1米處還有用黑陶片鋪成的平面,上置完整的狗骨架 1具。另一處是用河卵石鋪底的圓坑。呈子墓地也發現有用陶片鋪底的圓坑遺跡。

  社會性質的探討 山東龍山文化在其分佈區內文化面貌相當一致,從渤海海峽的島嶼到蘇北、魯中南地區,各地都出土有精致的蛋殼高柄杯及其他薄胎磨光黑陶器,造型及制法十分接近,反映出社會經濟的活躍和產品交換的發達。制陶業、制玉業的成就,以及冶銅術的出現,可能已超出瞭通常原始經濟所能達到的水平。尹傢城大墓與一般墓葬之間所表現的貧富的懸殊與貴賤的對立,城子崖那種防禦型圍墻設施,也都可能說明山東龍山文化已進入階級社會。但上述論點還需要更多的資料來證實,目前一般學者仍把山東龍山文化視為原始社會晚期的遺存。

  與其他文化的關系 山東龍山文化與大汶口文化有大體相同的分佈范圍,在三裡河、東海峪等處存在前者疊壓後者的地層證據,從兩者的器類、器形以及一些文化習俗、葬俗上,都可看到連續發展的脈絡。兩者是山東、蘇北地區前後相續的兩個不同發展階段的史前文化遺存。

  山東龍山文化的後續是嶽石文化。該文化是1960年於山東省平度縣東嶽石村遺址發現的,曾被認為是山東龍山文化的遺存,70年代經研究提出可定為獨立的考古學文化。分佈范圍與山東龍山文化大體相同。泗水尹傢城、長島砣磯大口的地層關系表明,它晚於山東龍山文化而早於商代二裡崗上層文化。放射性碳素斷代並經校正,其年代為前1900~前1600年間。嶽石文化以泥質黑皮灰胎陶為顯著特色,胎厚,多素面磨光,盛行裝飾凸棱,並有彩繪。砂質陶多飾附加泥條,其上再施以劃紋或圓圈紋等。典型器物有尊形器、簋、三足皿、三足罐、敞口深腹盆、高襠大袋足甗、舟形器、甕、蘑菇鈕器蓋等。嶽石文化已進入青銅時代,在牟平照格莊遺址出土瞭青銅錐,在泗水尹傢城遺址發現瞭青銅鏃。嶽石文化與山東龍山文化在文化因素上尚不能緊相銜接,有待於新資料的充實和進一步研究。

  山東龍山文化與西鄰的河南龍山文化有密切的交往。河南地區發現的陶鬶、磨光黑陶折腹盆、罐形杯、鬼臉足鼎等,都顯示瞭山東龍山文化的影響。而河南龍山文化的某些因素如方格紋、繩紋等裝飾紋樣,也為相鄰地區的山東龍山文化所吸收。山東龍山文化與南方的良渚文化關系也很密切,如都以外表光亮的黑陶為主要陶系,陶鬶、貫耳壺、帶流杯、罐等的造型都很接近。

  

參考書目

 梁思永:中國文明史前期之一──龍山文化,《梁思永考古論文集》,科學出版社,1959。

 黎傢芳、高廣仁:典型龍山文化的來源、發展及社會性質初探,《文物》1979年11期。

 嚴文明:龍山文化和龍山時代,《文物》1981年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