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哲學用以表示物質存在的基本範疇。原意指氣體狀態的存在物,是雲氣、蒸氣、煙氣以及呼吸之氣的總稱。古代思想傢認為,固體物和液體物都由氣體凝聚而成,所以逐漸賦予氣以哲學意義,主要用以指構成一切有形之物的原始材料,標示一種能運動、佔有空間的客觀存在。

  在中國哲學思想發展史上,氣的概念有一個演變過程。

  先秦時期 氣的概念最早見於西周末年伯陽父父的言論。《國語·周語》記載: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陽父說:“夫天地之氣,不失其序,若過其序,民亂之也,陽伏而不能生,陰迫而不能烝,於是有地震。”在這裡天地之氣的基本內容是陰陽。

  到戰國時代,《孟子》、《管子》、《莊子》、《荀子》都講氣。孟子認為氣充滿體內,與志相互區別又相互作用。他說:“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孟子·公孫醜》)。又說:“志壹則動氣,氣壹則動志也。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同上),認為氣受志的統帥,也能影響志。《管子》也說:“氣者身之充也”(《心術下》),也認為人的身體充滿瞭氣;又說:“有氣則生,無氣則死,生者以其氣”(《樞言》),從而,把氣與生聯系起來,認為生物依靠呼吸而生存,氣是生存的條件。《管子》還提出“精氣”的概念,《內業篇》說:“精也者,氣之精者也”;“凡物之精,此則為生,下生五谷,上為列星,流於天地之間,謂之鬼神,藏於胸中,謂之聖人”。它認為精氣是一種最精細的物質,甚至把精神現象也歸結為這種物質。《莊子》也區別心與氣。《人間世》說:“無聽之以耳,而聽之以心;無聽之以心,而聽之以氣。聽止於耳,心止於符,氣也者,虛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虛,虛者,心齋也。”這裡的氣也是指物體內之氣。《大宗師》講“遊乎天地之一氣”,承認天地之間充滿著氣。《至樂》記載莊子論生死時說:“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認為形是氣變成的。《知北遊》中肯定人和萬物都是氣聚結成的,都是一氣的變化,說:“人之生,氣之聚也,聚則為生,散則是死”,“故萬物一也”,“通天下一氣耳”。荀子論萬物的類別說:“水火有氣而無生,草木有生而無知,禽獸有知而無義;人有氣有生有知亦且有義,故最為天下貴也”(《荀子·王制》)。他認為萬物各有特點,但都有氣,氣是各種物類的基本。

  從《孟子》、《管子》、《莊子》、《荀子》來看,先秦哲學中所說的氣有如下特點:①氣非無而是有;②氣非形而是形之本;③氣非心而與心相對;④氣是生命的基本條件。綜合起來說,氣是構成一切有形之物、有生之物的原始材料,是生和知的基礎。

  漢唐時期 在漢代,氣也是自然哲學的重要概念。《淮南子·天文訓》論世界的生成時說:“道始於虛霩,虛霩生宇宙,宇宙生氣,氣有涯垠,清陽者薄靡而為天,重濁者凝滯而為地。”它認為氣從虛霩而來,虛霩非氣;天地由氣演化而成。《周易乾鑿度》論天地起源說:“夫有形生於無形,則乾坤安從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也。太易者未見氣也,太初者氣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質之始也。”它認為氣是可見而無定狀的。它和《淮南子》一樣,認為氣是形之本而氣又本於虛空,虛空非氣。王充在《論衡》中說:“天地合氣,萬物自生”;“夫天覆於上,地偃於下,下氣烝上,上氣降下,萬物自生其中間矣”。他肯定天地之間的萬物都是天地之氣相互結合而產生的。他又說:“如實論之,天體,非氣也”;“天有形體,所據不虛”。王充認為天是有形體的,至於天的形體是否由氣構成,他未加討論。從漢末至隋唐,道士都講“養氣”,認為體內之氣和天地之氣是相通的,精、氣、神三者結合得好就可以長生不死而成仙。

  宋明時期 到宋代,氣的觀念又有發展。張載肯定一切存在都是氣,他在《正蒙·乾稱》說:“凡可狀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氣也。”他改變瞭《淮南子》虛空非氣之說,提出“太虛即氣”、“虛空即氣”的學說,把“虛”與“氣”統一瞭起來,肯定氣是最後的根本。他說:“氣之聚散於太虛,猶冰凝釋於水,知太虛即氣,則無無”;又說:“知虛空即氣,則有無、隱顯、神化、性命通一無二”。他認為無形的虛空是氣散而未聚的狀態,無是有的一種狀態,虛空並非一無所有。據此張載提出氣的新定義,他說:“所謂氣也者,非待其蒸鬱凝聚,接於目而後知之;茍健、順、動、止、浩然、湛然之得言,皆可名之象爾。”他認為氣不一定是有形可見的,凡有運動、靜止、廣度、深度可言者,都是氣,氣是能運動、占空間的客觀存在。張載把“道”視為氣的變化過程,說“由氣化,有道之名”。又指出氣的變化有一定的規律,他說“天地之氣,雖聚散攻取百塗,然其為理也順而不妄”。他把理看作變化的理,把變化看作氣的變化,認為氣是變化過程和變化規律的基礎。和張載不同,程顥、程頤把氣與道對立起來,認為道是理,理比氣更為根本。朱熹繼承二程的思想,又采納張載關於氣的學說,認為有理有氣然後有物。他在《答黃道夫》中說:“天地之間,有理有氣。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氣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他肯定氣是構成萬物的材料,但認為氣不是世界的最高本原。

  明代王廷相發揮瞭張載的學說,以氣為世界的唯一實體,批駁瞭朱熹以理為氣之本的觀點。他在《慎言》中說:“天內外皆氣,地中亦氣,物虛實皆氣,通極上下,造化之實體也。”

  明清之際,王夫之也繼承發揮張載的學說,肯定氣是唯一的實在。他說:“天人之蘊,一氣而已”;又說:“蓋言心,言性,言天,言理,俱必在氣上說,若無氣處則俱無也”(《讀四書大全說·盡心上》)。從宋代到明清,中國唯物主義哲學傢都以氣為最高范疇。

  中國古書中的氣字有時還有一個更廣泛的含義,即泛指一切現象,不論物質現象還是精神現象都稱為氣。如孟子所謂“浩然之氣”,指寬宏剛毅的精神狀態。宋代理學傢所謂“聖賢氣象”,指精神境界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