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文學傢。字從之,號慵夫,入元自稱滹南遺老。真定槀城(今河北槁城)人。早年盡力於學,以其舅周昂和古文傢劉中為師。章宗承安二年(1197)擢經義進士,官鄜州錄事,曆管城、門山縣令,皆有善政。入為國史院編修官,遷應奉翰林文字,又奉使西夏,還授同知泗州軍州事,留為著作佐郎。哀宗正大間在史院主持史事,修《宣宗實錄》;書成,遷平涼府判官;不久召為左司諫,後轉延州刺史,入為直學士。金亡北歸,隱居鄉裡以終。他頗有政治才能,然而由於多年居於閒散的位置上,沒有施展政治抱負負的機會。為人滑稽多智,而能雅重自持,謀事詳審。

  王若虛是金代的重要學者,精於經、史、文學,獨步一時。元初文學傢李冶在《〈滹南遺老集〉序》中指出:“今百餘年,鴻生碩儒,前後踵相接。考其撰著,訇磕彪炳,今文古文,無代無之,唯於議論之學,殆為闕如”,惟“滹南先生學博而要,才大而雅,識明而遠。所謂雖無文王猶興者也”。從這裡可以看出他在學術上的獨特地位。其經學、史學和文學批評方面的成就,主要反映在所著《滹南遺老集》中。此書共45卷,包括《五經辨惑》2卷,《論語辨惑》5卷,《孟子辨惑》1卷,《史記辨惑》11卷,《諸史辨惑》2卷,《新唐書辨惑》3卷,《君事實辨》2卷,《臣事實辨》3卷,《議論辨惑》1卷,《著述辨惑》1卷,《雜辨》1卷,《謬誤雜辨》1卷,《文辨》4卷,《詩話》3卷,雜文及詩5卷。其學術論著部分,辯難駁疑,不落窠臼,對漢、宋儒者解經之附會迂謬以及史書、古文句法修辭之疏誤紕漏,多有批評訂正。其《文辨》、《詩話》專門論文論詩,雖未形成完備的體系,卻從始到終,觀點鮮明,有不少獨到見解。

  王若虛的文學理論,主要是針對當時的形式主義文風的。在金代文壇上,某些作傢競靡誇多、追奇逐險的傾向比較突出。王若虛以理論傢的器識和膽略,與之進行瞭卓有成效的論爭。在文學和生活關系的看法上,王若虛主張寫“真”去“偽”,反映客觀現實,以為“哀樂之真,發乎情性”(《詩話》上),“文章唯求真是而已”(《文辨》一)。有鑒於此,象羅可的詠雪之作“斜侵潘嶽鬢,橫上馬良眉”,他就直以“假雪”斥之(《詩話》中)。對於主張“無一字無來處”和以“經史雅言,晉宋清淡”作為詩文素材的黃庭堅,他也進行瞭批評,指出其“奪胎換骨,點鐵成金”的作詩方法不過是“剽竊之黠者”(《詩話》下)。其實黃庭堅的“點鐵成金”,就是用古語來達意表情,不完全同於剽竊。這在蘇軾詩裡已是鋪排古典成語。但王若虛隻對蘇軾的“山川之秀美,風俗之樸陋,賢人君子之遺跡,與凡耳目之所接者,雜然有觸於中,而發於詠嘆”(《江行唱和集敘》)以及“有為而作”(《鳧繹先生文集敘》)等主張,推崇備至。對主張“情發於中,文形於外”的白居易的詩作,則認為“情致曲盡,入人肝脾,隨物賦形,所在充滿,殆與元氣相侔”(《詩話》上),“妙理宜入人肺肝”(《論詩》)。在內容和形式的關系上,王若虛同意周昂的主張:“文章以意為之主,字語為之役”(《詩話》上),“凡文章巧於外而拙於內者,可以驚四筵而不可適獨坐,可以取口稱而不可得首肯”(《文辨》四),把思想內容放在突出的地位;強調“辭達理順”(《詩話》下)、“渾然天成”(《詩話》中),對於“不求是而求奇”(《詩話》中)、“不求當而求新”(《詩話》下)的傾向提出瞭中肯的批評,指出“凡文章須是典實過於浮華,平易多於奇險,始為知本末”(《文辨》四)。但是,形式主義的影響在王若虛身上也偶爾有所流露,比如他對司馬遷的評價就失之偏頗。他曾說過:“司馬遷之法最疏,開卷令人不樂”(《文辨》一);又說:“遷雖氣質近古,以繩準律之,殆百孔千瘡”。(同前)從而暴露瞭他的理論的不徹底性。

  王若虛的詩文創作亦頗為可觀。周昂在評論時人之文的時候曾經指出:“正甫之文可敬,從之之文可愛,之純之文可畏也。”(劉祁《歸潛志》卷十)其文不事雕琢,唯求理當;其詩以白居易為法,崇尚自然,能曲盡情致。其創作實踐和理論能保持一致。

  所著《滹南遺老集》45卷,續1卷,有《四部叢刊》影舊鈔本、《叢書集成》本。《滹南詩話》3卷,有《歷代詩話續編》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3年霍松林等校點本。